【蔺靖】纵情歌之花事起(前事)

初春三月,金陵下了小半月雨,终于在这天放了晴,阳光正好,萧庭生衔着一根茅草半倚靠在前靖王府庭院中的大树干上,眯着眼享受着今日温煦的阳光。

蒙挚可就没这么惬意了,他受梁王萧景琰之托今日教导庭生武学,可在演武堂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影,只得前来寻人,在府中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袭青衫妄图将自己与树枝融为一色的萧庭生,好在三月树叶初长并不繁茂,若是到了六月蒙挚可就不一定能瞧见他了。

“殿下。”

“得。别说了,蒙统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今日我实在没心情学武!”

萧庭生一脸郁闷,是了,他能不郁闷嘛!

前不久南楚派遣使者与大梁签订合约,二十年内不战,并且送来了一匹汗血良驹,萧庭生磨了好久才让自家义父送了口,答应让他试骑那匹烈马,可谁料天公不作美,竟然一连下了小半月雨,他只能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太阳的重新绽放,就在他开始不断研究古籍琢磨着要不要自己祭祀祈雨时,天终于放晴了,他还没来及进宫就接到了自家义父与师父踏春同游的消息,师父更是将每日的武艺课直接交给了蒙挚。

庭生心中不免怨念,好嘛,就只顾自己逍遥快活!

他还记得初见自家师父时,那一袭飘然脱尘的白衣,犹如谪仙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仙人,在直到他乃琅琊阁少阁主的身份后,庭生对他的崇敬更是达到了巅峰,在得知自己将拜他为师成为他的弟子后更是兴奋的几日未睡,可谁料想他看似仙人的师父其实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腹黑!

“庭生这孩子身份敏感,又自小在掖幽庭长大受尽苦楚,虽然现在冤案以反,但是想要恢复他的身份也不是见易事,如今梅长苏林殊皆已战死沙场,我日后只会隐居山林,这孩子和景琰便都交托于你了!”

这是那位麒麟才子梅长苏临走前对蔺晨的嘱托,那刻他刚巧在附近寻找飞流哥前几日送他的风筝,一不小心就听了一耳朵,其实,对于他的身世,这些年他听到了不少流言,他明白苏先生对他的关心,也很感激他为他所做过的一切,可他更明白苏先生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且不说他是否介怀自己的身世,就是单凭这些年义父对他的关心照顾,他萧庭生也绝对不可能做个白眼狼!

只是苏先生这么一说,庭生还是有几分担心的,他担心师父会对他有所警惕和成见,因此第一日上课时,他便越发的紧张规矩。

“先生!”庭生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叫什么先生,叫师父,这样听起来亲切!”蔺晨朝他挥了挥手,指了指一旁的坐垫示意他坐下,“看你这紧张的模样,在我面前可没那么多规矩!”

“是,徒儿明白了。”

“我呢,是个护短的人,你既做了我徒弟,那这一世我定然护得你周全!”

蔺晨语气虽然不羁但庭生听得出他话里的郑重,当即就红了眼眶。

“你可知你的身世?”蔺晨的第二句话更是语出惊人。

他的身世?

其实大部分也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从未有人向他提及,他们怕他知道,可天下间又有什么可以隐藏的了的秘密呢?庭生知道义父他们瞒着他是为他好,因此他便也装作一无所知。

见他的模样,蔺晨心知他是知晓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我的徒弟可不能那么蠢,你合格了!”说道这,蔺晨顿了顿又道,“你心里也不愿恨你祖父,毕竟自古以来帝王之家这等血肉至亲相残的事并不少,只能说权利欲望容易让人变得疯狂,如今你父亲冤枉已平,虽然恢复你的身份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所以这些不算事!”

帝王家的权利纷争在蔺晨口中如同小事一般说的云淡风轻,他的气度让庭生折服。

“话又说回来,当年祈王殿下也是霁月高风的人物,若是他还在,想来大梁现今的局势也不会这般,不过也正是他的光彩锋芒害了自己,自古以来‘父老少壮’这一词可都是帝王的大忌,而这一大忌只有四字可解。”

“大智若愚?”

“不过,你果然聪慧!”蔺晨毫不吝啬他对庭生的夸赞,“而这四字纵观整个大梁做的最好的是纪老王爷,你的这条命还是他给保下来的!”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蔺晨摇头轻笑,“祈王殿下当年所做的一切也绝非为了那皇位,他为的是天下是百姓,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不断有人为他鸣冤不平,若当年没有赤焰军一案,或许你爹会登上九五之尊,可世事难料,即便祈王真的登上了皇位,他的后人也免不了一场新的皇位争夺。”

听到这,庭生神色不免有些黯然,他想他知道师父的用意,他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他,即便当年他父亲有机会登上皇位,可继承他父亲位置的人也不一定会是他。

见庭生神色黯然,蔺晨自然知道他想岔了,拿起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心思太重啦!为师是想告诉你,世事难料,很多事情不一定理所应当,所有人都觉得祈王若在皇位非他莫属,可从来没有人想过他是否想要那个位置,我想其实他看的比任何人都明白,皇帝不好做,也没什么意思!”

庭生愣了,这天下能直言做皇帝没意思的只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蔺晨合了折扇,“说你没见识吧,皇帝有什么好呢?你若要做个明君,那不得殚精竭虑耗费心血以百姓为重?每日早朝奏折,简直是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古往今来,你掰指头数数有几个皇帝命长的,都说万万岁,真能万岁?若是做个昏君?你想想那些昏君的下场吧,就算没被推翻也遗臭万年了!这也都算了,最惨的是连身体都不能自主,偶尔还要卖卖身!”

“卖身?”

“你想啊,后宫的妃子有几个和朝中大臣没有关联?大多皇帝都靠联姻来联系朝臣诸国,前朝的大臣立功了,后宫的妃子不需要宠幸一番吗?前朝的大臣犯了罪,后宫的妃子不需要清理一下吗?南边北边诸国送来的女子,不论是不是真的美人,也都要宠幸一番表示一下对诸国的诚意吧?再者,大臣有事没事就提到子嗣,你说这压力大不大?可去后宫多了又会被进言说国事为重,纵欲伤身,你宠爱一个妃子吧,又要提到雨露均沾,你看,这身体几乎都没办法自我做主,你说这皇帝做的烦不烦!”

“咳咳咳!”

突然几声轻咳传来,庭生愣了,转头,只见萧景琰不知何时来到了屋外。

林殊隐居山林前托人带了书信给他,已将庭生交托于好友蔺晨教导,并已拜其为师,萧景琰得知今日是蔺晨第一次教课,担心庭生情况,也想顺便一睹琅琊阁少阁主风采便悄悄走了过来,却不想听到的是蔺晨惊人的言论,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口中的那些帝王争斗,心里不由敬佩此人的洒脱大气,可谁料他随后‘皇帝卖身’的言论却越发的离谱起来,随行的高湛能服侍两人帝王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不在划下,当即轻咳了几声阻止了屋中人的言论。

“义父!”庭生连忙下跪行礼,心里暗暗替师父担心不知道方才那些话,义父都听了多少。

蔺晨看着来人却是傻了眼,心里怨起梅长苏怎么不早将他引见,他虽游历花丛数十年,可从未动过心,却只在见到眼前这人时,心弦却被拨动,只一瞬他便下定了决心。

有时缘来亦不过是世间一眼,便足矣万年,

庭生自然是没看出他师父的心思,只是那日以后,蔺晨便开始打听起有关义父的事宜来,更甚时拿了他的通行令牌打着向义父报告他学业的情况频繁出入于宫殿内。

蔺晨看向萧景琰的灼热眼神,提起他的热切语调,庭生就是再傻,也能看出不对了,“师父,你……”

“我倾慕于他!可感情一事自然是要两情相悦才好,所以我要让他看到我的诚心与情意,从而让他也心悦于我。”

蔺晨说的坦荡,丝毫不加以掩饰,这倒让庭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支吾道,“师父,且不说您二人身份,就同为男子,这……”

“同为男子又如何?我对他的情意不会因为性别年龄而改变半分,我爱的是他这个人。”

庭生挠了挠头,“您的感情对我表白没用,得让义父知道并且接受啊,况且宫中还有一位皇后娘娘呢!”

提到皇后,蔺晨笑的有几分得意,“当年先帝指婚,你苏先生担心有人以此接近景琰,便托我帮忙,所以皇后是我琅琊阁的人,她和景琰的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唉,若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自己上了,光明正大的同景琰拜堂成亲!”

听到这,庭生不由白了自家师父一眼,“得了吧,若是您当年直接上,没把义父吓死第二天也要被皇帝给砍了!”

“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不是师父您说,在你面前没那么多规矩嘛!”庭生捂着被打痛的脑袋直嚷嚷,心里却根本不相信义父会看上师父,可他却被现实狠狠的打了脸。

还记得那日,梨花盛放,师父托他邀义父一同赏花,二人一同在庭院中行走,清风袭来,梨花纷飞似雪,就在这景色美得不可方物之时,他师父却突然对着义父就表白了,“梨又同离,可在下心里却有一人不愿与之分离,我思慕殿下许久,殿下从了我如何?”

蔺晨直白而没有一点预兆的告白让庭生崴了脚,若非扶着一旁的梨树只怕早就摔倒在地,他看着愣在一旁的义父,心里想着天子一怒浮尸万里,这事要怎么收场才好时,义父却笑了。

人生相逢,从来便只需一眼,那一眼,那一刻并不仅仅是蔺晨,于他也是命中注定!

萧景琰生性耿直,对于感情也是直白,喜欢了便是喜欢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何不敢承认!他应得坦然,“好!”

庭生脚下又是一崴,这下可没来得及扶住树直接摔在地上了。

空中梨花片片飘落,这清香中,庭生却闻到了另外的一股气息。

这恋爱的酸腐气真是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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